进了洛城,他们自然不用再风餐露宿。拿了银子的当天,便找了店家为他们尽快寻了一处宅子。
那店家也是个办事妥当的。他们在客栈里住了不过三五天,就看中了合适的宅子,早早搬了过去,总算是有了个像样的居住之所。
安宁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走动,可要做东西的材料,还是不得不需要自己去挑选。
降香黄檀。
降香树只有在定植八年之后,才能形成心材,这样的木头致密硬重,耐浸耐磨,且能发出经久不衰的香味。
虽说即使不用心材,安宁也同样能做出惊世骇俗的东西,可骨子里的执着和身为偃师的尊严,让他不想对自己手中做出的东西不负责。
可惜的是,他在城中转了几圈,真正能用得上的降香黄檀并不是很多,而有家店见他是个识货的,居然又抬高了价格。
他有些无奈,从前在族里不放在眼里的普通东西,现在居然变成宝贝了,只得考虑缩小成品的体型。
好在几天下来,主要材料方面算是敲定了。
吩咐店家将买好的材料送去他们的住处,安宁终于放松下来。洛城中三天一小集,五天一大集,晏归期早就看得抓耳挠腮了。
一迈出店铺的门,晏归期抓起安宁就想往集市跑,却在走了没几步时,便被人拦住了。
“两位公子,我家大人想请两位小聚片刻。”来人言语客气,却挡在二人的面前,没有商量的打算。
“什么大人?”晏归期被扰了兴致,立刻拒绝:“我们不认识你们大人。”
那人呵呵一笑:“我家大人是锦绣营统领,两位真的不打算去吗?”
安宁头皮炸了一下。
他这辈子从没跟官家的人打过交道,更别说跟锦绣营了,往日里跟他们擦肩而过,都会觉得心惊肉跳。
这次要跟锦绣营的统领面对面,他虽然看不见对方是怎么个三头六臂,光听这个头衔,就觉得额头汗津津的。
“归期,别闹。”他拉了一下晏归期,然后才向来人说:“既然大人有请,我们……去就是了。”
那人也不意外安宁的惶恐,笑吟吟伸手一请:“两位,这边走。”
安宁落后一步,捏了捏晏归期的手,低声嘱咐:“一会儿见了人,你一句话也别说,千万别说!万一惹恼了对方,咱们可能出都出不来了。”
“有我呢,你怕什么?”晏归期最不喜欢安宁这样。
安宁气到想揍他:“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别冒冒失失的,听到了吗?”
晏归期老大不乐意,也不说话。
安宁急了:“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晏归期这才闷闷地回答。
安宁有些忐忑地跟着那人在街上拐了几个弯,上了二楼的包厢,一路思忖着对方的目的——兴许是对方听说了他赌石的事,想让他做点事。
除此之外,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醒目得值得对方注意。
可一进包厢,见到迎面的椅子上坐着那团模模糊糊的影子,他觉得脑子里像点了烟花一样,炸得乱七八糟。
他说什么也没想到,锦绣营的统领居然是这个人,手脚僵硬了半晌,才干涩地见礼:“见过……大人。”
那人抬了抬手,让人止住了安宁的叩拜,口气一如既往的爽朗又嚣张:“安公子不用客气,还记得我吗?”
安宁被人扶着在椅子上坐下,距离那人不过几尺,浑身有些不自在:“大人,我是个瞎子,看是看不见,只是还记得大人的声音。”
那年轻人朗笑一声:“安公子不用自谦,你虽然看不见,却比长了眼睛的人能见到更多。我虽然被公子坑了一次,也心服口服。”
安宁听他说起那件事,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连忙又站起身:“大人恕罪,我不是有意的。”
“不当事,别在意。我姓翟,翟明。”翟明也没提自己的身份,似乎是想让安宁放松一些:“今日耽误安公子些许时间,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事。”
晏归期在旁边戳了戳安宁的腰,提醒他逛集的事,被安宁在手心里用力地捏了捏。
翟明点点头,示意人给安宁上茶,上下打量了二人才问:“安公子哪里人?”
“南康人。”
“南康人……”翟明念了一遍:“我也曾经去过南康,安公子的口音可不像南康人。”
对方的口气虽然客气,可问的话却仿佛在审问一样。安宁感觉到旁边的晏归期有些烦躁起来,连忙轻轻踩了一下晏归期的脚。
“父母去世的早,我们俩很早就离开南康,四处漂泊,渐渐也忘了家乡口音了。”
“原来如此,都不容易。”翟明感慨一声:“你这眼睛怎么了?”
“小时候害了眼疾,没及时治好。”
这一路上,有无数人问过这个问题,安宁早就编好了能自圆其说的一套话。
“可惜。安公子这一身赌石的绝技,是哪里学的呢?”
安宁顿了一下,硬着头皮说:“翟大人勿怪,这是我的家传绝技,不方便说。”
“无妨,能理解。我只是好奇,公子这绝技,是在害了眼疾之前呢,还是看不见之后呢?”
安宁头皮发麻——从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可翟明这个问题,却是问在了要害之处。
“不方便回答也没事,”他正思忖间,翟明主动为了解了围,又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公子既然有这样的绝技,怎么穿着上如此朴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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