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宫中那场改天换地的大火, 成了这大半年内街头巷尾最热闹的话题。
可当日在永乐宫内的人, 除了曾经的景王爷, 其他无论是皇上还是宫人,都已经尸寒骨冷,无可考证了。谁也不知道当日永乐宫中究竟发生什么事。
可这仍然挡不住市井之民凑热闹的心情,一时间,各种猜测传得不亦乐乎。
有人说成帝失德,天降惩罚, 有人说天佑那人,才派了那东西来相救, 更有人编造了神仙鬼怪一说。
可无论哪种说法, 都没有人敢去说那个人的半点坏话。
尤其是在路上见了那辆马车, 隔着老远,就纷纷行礼避让了。
虽然马车中那人的身份与往昔不同了, 可装饰仍没有改变, 仿佛没有见到行人的目光一般, 缓慢从容地沿街走去,一直停在了景王府门口。
段江先跳下马车,然后伸出手, 搀扶车内的人下车。
“段江,我哪有那么娇贵,还要你扶着。”车里的人淡淡笑了一声。
段江挠挠头:“我见长史大人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燕然一身玄衣纁裳, 下了马车, 听到段江的话, 默不作声,入了内院,将一干人等留在了外面。
他如今许多时间都在宫中,却仍留着景王府的原样,时不时地回来看看。段江帮他打理这边,还保留着从前的样子,没有变动。
一进院中,亭亭如盖的树冠投下一片阴影。已经是晚春的季节,树叶渐渐茂盛起来了。
他抚摸着粗糙的树干,而后轻轻靠了上去。
大半年前的那一晚,本该是充满痛苦的一夜,可如今回想起来,却又有些令他流连怀念。
他摸了摸袖子,又取出那张纸。
“四月十二,景王府。”
他认得这个笔迹。
这几天,他差不多把这七个字掰碎了嚼烂了,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记错的。
莫不是来得早了?
“观澜。”他低低念了一声,捂了捂头。
刚刚那一瞬间,仿佛听到有人在很久远以前曾对他说的话,他不由喃喃重复一句:“繁花似锦。”
“你想看繁花似锦吗?”有人接话。
燕然惊喜抬头:“观澜!”
谢凡的白衣上满是尘土,似乎奔波了很久的样子,他从树上跳下来:“我本来打算藏起来让你好找,结果你直接就过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树上?”
燕然笑:“我怎么可能知道……巧合而已。你这几个月都去哪里了?怎么伤还没好就到处乱跑?”
“去兑现我对你的承诺。”谢凡对他得意地眨眨眼睛。
“承诺?什么承诺?”燕然有点不好意思,他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
“马上就知道了。”谢凡一声唿哨,有人应声跃上房顶,一脚踏在飞檐上,冲下面抛了个媚眼:“小凡,怎么样,我这个出场是不是够风流倜傥!”
“你特么快滚下来,别在上面丢人现眼!”谢凡骂他。
那人嘿嘿笑着,一松手,肩上扛的一个麻袋掉在屋顶,沿着瓦片一路滚下来,然后从屋檐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苍穹也跳落下来,一脚踩在麻袋上,冲燕然一挑眉毛:“小凡,这就是你的小朋友?你还真是玩不腻。”
谢凡脸都黑了:“没事快滚。”
燕然看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又想想谢凡从前提过的事,小心问:“这位是观澜的大哥?”
“小朋友,有眼力!一家人,不用客气。”
燕然敛衣一拜:“晚辈燕然,见过……”他卡了卡,赧然道:“见过大哥。”
苍穹乐不可支:“小凡,教得不错啊,这次知道自报家门了。”
谢凡懒得理他,拉了燕然去一边,说道:“燕然,我真是理解不了你这个人。”
“怎么了?”
“你吃了这么多苦,距离那个位置就差一步了,为什么不肯当皇帝。”谢凡不能理解:“不是说是个人都想当皇帝的吗?你这个摄政王有什么好当的。”
燕然只笑不说话。
的确有很多人不理解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力排众议,从同宗郡王那里选了个极小的孩子,扶上帝位,而自己则屈居摄政王。
可是每当想起那场几乎焚毁魂魄的大火,他就更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坐上了那个位置,很多事情都将身不由己。他会不得不娶妻生子,一半时间纠缠于后宫之中。
而对于摄政王,没有人会强迫要求摄政王必须有自己的后代。
谢凡看着他微笑,不过片刻也反应过来,一脸欢喜中又掩盖不住羞涩,忙咳了几声:“你……也没怎么处理过这些烂摊子,会不会不太习惯。”
燕然点头:“的确有些吃力,很多事情不知该如何权衡。”
还有些话他没有说,朝中众人心思不一,他又没怎么接触过这些东西,有些老臣欺他年少,多少弹压不住。
“那就好。”
“为什么还好?”燕然不明白谢凡在想什么。
“你不用发愁,不管你是登基还是摄政,应该是都会喜欢我送你的这个贺礼。”
“贺礼?”顺着谢凡的手指,燕然看到了苍穹脚下踩的麻袋,里面的东西明显还在拼命挣扎着。
他看了看眼前这兄弟俩,骇然道:“观澜,这麻袋里不会是……小玄吧!”
谢凡大笑:“燕然你真是太聪明了。你还记得我之前答应你什么了吗?我说这件事完了之后,我饶不了那个小东西。到时候想把他煎炒烹炸了,都随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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