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谢家兄弟所说的一样，自从宛川里的冉遗鱼被他们吃……不不，被杀掉之后，天气果然开始放晴起来。虽然也赶上了夏天的雨季，但再不会有之前暴雨成灾的迹象。
这一趟安陵之行无比顺畅，事情很快收尾。
虽然关于驿馆行刺之事还没有什么进展，这件事也大抵算是沈宣自己的事，他总不好因此长期盘亘逗留在这里，便随意嘱咐了张府尹一声，启程返回上都。
一路上他仍然跟兄弟俩同乘马车。
谢玄喜欢跟着他做个小尾巴，让他心里觉得非常欢喜，不知不觉真是把谢玄当亲弟弟来宠。看得谢凡在旁边醋劲冲天。
也不知道是在吃谁的醋。
而谢凡则是被他拖进马车的——但凡逮到一点机会，谢凡就会千方百计地溜下车去寻酒来喝。
他觉得眼前这两个问题儿童里，当哥哥的反倒更棘手一些。
回去的路上也不再大雨倾盆，却因为之前的暴雨积水，一行人不得不再次绕路。
这一路上山路颇多，不便于修建驿站，好在众人早有了露宿的准备。天色刚黑，众人便架起了篝火，张罗开了晚上的事。
在车上马上颠簸了一天的人，也终于有机会消停地在地上坐坐了。
严华给三人分了干粮，又将刚煮好的菜汤端了三碗过来，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谢家兄弟，然后才离开。
谢凡的出现本身就古怪，后来又来了个莫名其妙的孩子，偏偏沈侯似乎跟这两个人还很熟络的样子。
严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反而是，有时想起那个引路对自己说的话，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谢玄完全没察觉到有不对劲的目光看着他，三口两口吃完干粮，一仰头，菜汤就见了底。
沈宣在一旁看着好笑：“小玄，吃饱了吗？”
谢玄摇了摇头。
“到底是长身体的时候。”沈宣摸了摸他的头，把自己的一份递了过去。
谢凡不屑地又帮他抢回来了：“你别给他，他长个屁的身体，明明就是个饭桶。”
其实沈宣也不知道对于生灵来说，谢玄这个年龄到底是不是在长身体，他只是见不得这么大的孩子吃不饱饭。
“你要真不想吃，干脆给我吧，我可是伤员。”
沈宣哭笑不得：“咱们的干粮够的，你干什么要跟小玄抢，他是不是你弟弟啊？”
谢凡嗤之以鼻：“是又怎样？你让他吃饱了干嘛？打我吗？还不如让我多吃两口，好多挨得住几下。”
沈宣听他又提起这事，有点摸不着头脑。
正纳闷间，便听谢玄说：“久容哥，我要带二哥回去了。”
“你们要回去？”沈宣吃了一惊。虽然没有明说过，这一路上兄弟二人都跟他同乘，什么都没说过，他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俩会跟着他回上都。
之前一直说谢凡是个祸害，可现在听说谢凡要走，他居然满心的不舍。
“这里距离生灵之地很近，”谢玄指了指不远处：“我带他回去，也好向大哥交差。”
顺着他的手看去，沈宣想起来了，自己之前就是在这附近，把谢凡背了出来。
“带回去……然后呢？”
“然后？”谢玄不解地看着他。
“回去之后，你……你大哥还会罚他吗？”
“自然会。”
沈宣哆嗦了一下。他又想起谢凡半死不活吊在那里的样子，心里仿佛有无数钢针在反复戳一样。
“可是……你之前不是答应过，等我死之后再带回去吗？”
“久容哥，你是当真的？”
“为什么不是当真？”沈宣虚心求教了一下：“难不成还有什么别的说法？”
“也没别的说法……只是我听大哥说，二哥之前对你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让他陪你几十年？”
沈宣侧脸看了看谢凡，对方难得地安静，只做旁听，默默地吃着干粮，仿佛讨论的事与他无关一样。
这让他想起了曾经背对着他坐在栏杆上的谢凡，孤寂又清冷。
“不，你二哥是个很好的人，一直对我很好。所以，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晚些时候再带他回去？等……等我不在了之后，可以吗？”
他的寿命应该是没有谢家兄弟长，他也只能尽力去护着谢凡，在他有生之年里。
没等谢玄答话，他身边的谢凡忽然起身，一言不发地向马车走去。
“二哥，你干什么去？”
“睡觉！”谢凡的口气不太好。
一行人里只有谢凡带伤，马车自然给了谢凡用来睡觉。
沈宣有些诧异，低声问道：“你二哥……生气了？”
谢凡的脾气也太难琢磨了，他刚刚应该没说错什么吧。
“不知道，可能吧。我也不知道二哥在想什么。”谢玄想了想，见二哥不在了，才悄悄挪去沈宣身边，老实交代：“其实刚刚的话，是二哥让我说的。”
“刚刚的？哪些话？”
“就是说要带他回去，问你愿不愿意留他的那些话啊。”谢玄尽职地做了传话筒，把谢凡彻底出卖了。
沈宣回顾了一下刚刚的话，脸腾地涨得通红，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骂完之后，他又反应过来——谢凡这是……想跟着他，又不好意思问？
他脸上有点发烧，似乎听谢玄又在说什么，忙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久容哥，二哥真的没有对你不好吗？”
“啊？为什么这么问？你听说什么了？”
谢玄期期艾艾了半天，然后害羞地用手捂住了脸：“大哥说……你在床上不肯屈服，二哥就折断了你的胳膊，霸王硬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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