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郊外一片小村庄里, 从村北进右手第三间房。华骁在这一天之前就已经悄悄过来几次了，但屋子里里外外他都看过了, 一个人影都没有，也就作罢了，只好安心等着正日子。
终于到了腊月三十这一天, 往日里华骁和萧则然虽然都未成家立业，但这一天是必然会在府中的, 从未像这次一样丢下一府上上下下不负责任地跑出来。
两人早饭过后便先在西城门外会合, 陆悠悠也直接骑了马过来, 她夫妻二人虽然之前交集甚少, 但自那日之后便常常会在相府遇见，两人爽落的性子都很对彼此胃口。陆悠悠也便不再对赐婚之事心生逆反了。如今两人正是新婚燕尔, 彼此更是相看两欢喜, 搞得华骁觉得自己在白日里也闪闪发光。
华骁来过几次，自然熟门熟路了，直接带着二人去叩门。这一次里面明显已经有了声响，一听见门闩打开的声音，华骁已经迫不及待一把推开了门：“崔大管家，你也太慢了！”
“现在的管家姓楚, 不姓崔了。”开门的人有些好笑地回答。
“楚相你……”华骁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一时有点不敢认了。
不过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楚玄的身材似乎又抽高了一截。往日里他日常喜欢穿宽松的衣袍, 倒不觉得怎样, 如今他穿了一件粗布棉夹袍, 腰间扎紧，似乎比之前看起来更清瘦了些，连下巴也从圆润变成了略尖的模样。头发简单地束了束，簪了根木簪。
华骁心里忽然很难过。他认识的楚相优雅从容，跟这身装扮格格不入。
他正发愣间，萧则然和陆悠悠也跟了进来，一迭声地叫：“楚相。”
“各位贵人，”楚玄笑笑：“我现在已经不是国相了，你们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萧则然有些愕然：“楚相，你的声音……”
“嗯，变了。”经过这段时间，楚玄的声音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比起之前少年的尖细声音，他现在越来越接近年轻男子的低沉。
陆悠悠看着他眨眨眼睛，忽然收了欢喜的神色，佯做高傲状道：“大胆刁民，见到本妃还不大礼参拜。”
楚玄低笑一声，上前一步：“草民楚玄，叩见世子妃。”作势便要跪拜，慌得萧则然连忙拖着他，回头对陆悠悠道：“不要闹了。”
在陆悠悠咯咯的笑声中，几人进了院子。包围院子的是几件并不很高的平房，对于住惯了府邸的几人来说颇有些不习惯。在院里居然还有另外三个人，秦羽秦林和一个白衣人。
“我二哥。”楚玄指指那人：“你们可以叫他楚凡，不理他最好。”
华骁倒是见过这人，于是三人便向他寒暄了一下，但楚凡只轻轻哼了一声，窝在圈椅上一动也不肯动。
目前秦家兄弟还在忙活着没法帮手，眼看着楚玄亲自去捅开了炉子准备烧茶，三人也不好干坐着，连忙也帮着搬桌子椅子，洗了茶壶茶杯，好一通忙活之后，几人才消停地坐了下来。
“寒舍里只有些粗茶淡饭，你们也不要介意。”
华骁有些过意不去了：“楚相，你这么些日子都去哪儿了，怎么过得这么清贫？你平日里就住在这儿？”
旁边的楚凡忽然冷笑一声：“如果不是我帮忙，他连这个地方都没有。”
楚玄也不理他，只呵呵笑：“不是我要瞒着你们，圣上不许我说啊。”
“我就知道皇上果然还是舍不得你，”陆悠悠心直口快地问：“他把你藏到哪儿去了？”
坐在远处的楚凡噗地一口水喷出老远，连萧则然也扶额叹息，连忙打圆场：“之前我们都以为你走远了，现在既然知道你还在京城，那就好办了，大家总是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听说世子和世子妃很快就要返回南疆了，怕是以后再想见就难了。两位的新婚大礼，我如今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好送的东西，而且我现在出来一次也不方便，这次还是逢节特赦的假期，就请你们简单吃顿饭吧。”
华骁把这简陋的住处四处看看，心想着早知道是来吃顿饭，还不如把楚相和大家一起拉去明月楼呢。
楚凡似乎看出来他的心思，哼了一声：“要是去外面吃吃喝喝，我也就不肯跑这么一趟了，你们借了我的光，还不快感谢我。”
“谢谢你难得肯夸奖。”楚玄道：“几位如果不嫌弃，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三人的下巴好像同时地咔嚓掉了下来，萧则然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楚相你该不是……还会做饭吧。
“不敢说擅长，但靠这一手，怎么也还能使唤二哥很多年吧。”楚玄呵呵笑道，他转身去了趟厨房，见秦羽秦林已经把水缸打满了水，柴都劈得整整齐齐了，才向几人说道：“虽说君子远庖厨，但今天需要做的东西有点多，几位贵人肯不肯给我打个下手？”
华骁自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立刻甩了斗篷跟着楚玄，萧则然让陆悠悠留在桌边，自己也除去了罩袍，束了束腰带，跟在二人后面。
厨房虽然简陋但好在地方够大，一灶五火洞，选中这里应该就是看中了这一点。秦羽已经事先擦洗出了几片平坦的粗壮木片，摆在案台上。案台下几个桶里装满了清洗干净的各式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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