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包拯等人到楚府的时候, 天还很早, 虽然迎宾的大门早已洞开, 但来来往往的人还不是很多, 偶而见有人进出, 也都是楚府的下人家丁,但令人奇怪的是, 连家丁的人数也似乎比往日造访时少了许多。
迈进门去,院内更加冷清萧条, 白事中常请的道士法师都不见踪影,院内一片静悄悄的,四处悬挂的白幡在晨风中如同招魂一般飘摆不定,令人不由毛骨悚然。
一看到开封七人缓步进门来, 堂内的管事连忙迎上来,例行寒暄后, 走在后面的张龙赵虎将手中吊唁礼送上,那管事便引着几人进灵堂中来, 立刻有人在门口向里面唱喏道:“开封府包大人、展大人到——”。
这一切看来似乎再平常不过,可展昭的眉头却微微蹙起,转头看过去, 见公孙策也同样不解地看着自己, 便知两人想到了一处——原来这楚长治的独子楚千声虽已是承旨司副承旨,但因并未成家, 故而并没有分家出去独住, 照理说, 若他亲自料理父亲的后事,也不必令场面如此冷清。更何况,朝中二品大员来访,他也应该亲自出来迎接,可至今也没见他的人影。
不过两人虽然身在公门,却也不是如此计较的人,见包拯径直走进去,便也不再考虑。
灵堂内更加空寂。众人从管事手中取过香,拜了几拜,依次地端正插在棺木前的香炉中,才将目光投到在一旁侧跪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缟素,头上简单用素巾束了头发,垂着头静静跪在一边,纤纤素手捏着一叠纸钱,慢慢投到火盆中,然后怔怔地看着黄纸变成火中飞舞的黑色蝴蝶。
见包拯等人行礼完毕,她才得体地深深叩头:“谢过包大人。”
“你是……”不见楚千声,已经十分奇怪,如今这个陌生的女子为楚长治戴孝,包拯不由更加疑惑。
“大人,”对于朝中闲杂事,公孙策倒是听说过不少:“这位应该就是楚大人一年前收养的义女。”
包拯点点头,才见那女子款款起身,施施然行礼:“小女子楚千筝见过包大人、展大人、公孙先生及诸位大人。千筝自一年前蒙楚大人和楚夫人收养,如今爹爹白事,千筝自当披麻戴孝,以报恩情。”
众人见她未施妆容,微低着头,别有清水芙蓉之姿,且听她言语清淡却也颇有味道,不由也都有欣赏之意。
包拯也将她打量了一番,问道:“本府知道了。人之生死无常,还请楚姑娘节哀顺便。却不知楚大人白事,府中为何这般冷清?”
“大人莫怪。”楚千筝缓缓道来:“是千筝自作主张如此的。人生一世本喧扰,浮名琐事已累人。爹爹生前劳碌,家国重担担于肩,此番去得清静,也未尝不是他老人家自己的心愿。”
“楚姑娘果真灵慧过人。”包拯赞了一句才又问道:“不知令兄楚千声楚副承旨和老夫人何在,本府也想……”
“包大人,”听到楚千筝急忙断了一声,众人有些诧异,这温婉的女子本该知书达理,却不知为什么如此失礼,突然会急急忙忙打断包拯的话。
楚千筝也自觉有些失态,歉然道:“包大人,抱歉,家母身体不适,卧病在床。家兄……目前有事,不在府中。包大人若有事的话,烦请改天再来吧。”
“大人,学生觉得楚大人的白事有些怪异。”几人刚回到开封府,公孙策就赶忙说道。
“哦?”包拯反问道:“公孙先生觉得哪里不对?”
“第一,学生也曾拜访过楚大人,与那时相比,府内的人数骤减,虽然学生也明白人情冷暖的道理,但楚家公子在朝中也是颇有地位的官员,为何几天之内,竟会萧条至此?第二,楚小姐言语之间很明显不希望提及楚夫人和楚公子的事情。但值此之际,她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却似乎不急于依仗别人——那么,这名女子若不是极其坚强,便是其中有内情。”
“而且,”展昭在一旁补充道:“属下前几天还曾经遇到过楚副承旨,但眼下其父大丧,即便是皇上,也不会在此时派他外出,楚姑娘那么说,未免突兀。”
包拯颌首道:“本府也觉得其中蹊跷之处颇多,恐怕其中纠缠之事未必简单。展护卫!”
“属下在!”
“近日你且多多留意些楚府的动静,楚大人一生戎马,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若在他身后,楚家有诸多难事,本府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
许是受了前几天怪异天气的影响,这几天里常常会有来往的雨水在开封府的天上停停歇歇——这场雨自昨晚起一直在淅沥淅沥,一直到早上都没有停。故而,虽然天已经开始亮早了,但因这雨,街道上的行人尚且不多。
就在这样雨薄翠浓的街道上,远远地飘来一把素色的油纸伞。伞身略略低下来,逆着微风的方向,正挡住迎头来的细雨,因而只能看到伞下长长的衣摆随着那人不急不缓的脚步轻轻舞动,相得益彰——那脚步轻盈却稳重,带得那猩红色的衣摆在雨中越发明亮,仿佛温暖了一条街。
那人就这么慢慢走着,直到了一家药铺门口才停了下来,将遮在面前的纸伞慢慢地倾斜移开,直到那目朗神清的风姿气度从伞下溢出,那人全身上下的倾城容止仿佛才算现了个完美——他嘴角只是那么微微翘着,那笑意却连酒窝里都装得满满的——这江南生长的绝世剑侠就这么悠然而又笔直地站在街上,孩子般地漾出一丝单纯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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