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展大人,他……”刚刚看到方府的大门关上,张龙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当年方长歌辞官后,陈瑛即刻挂印而去,有人曾见二人在城外十里亭把酒夜谈,但现在方长歌却矢口否认,且顾左右而言他,不由不让人生疑。
展昭却止住了他的问话:“此事待回去告知包大人,大人自会有定夺。”
就在他们说这两句话的工夫,身后传来“扑通”一声,青竹已经五体投地趴倒在地上。
“青竹?”展昭连忙赶上一步,扶起青竹,把了一下脉搏,不由苦笑一下,吩咐张龙赵虎:“你们先回去吧,我和青竹稍候就到。”
两人走后,展昭一只手将青竹扛在肩上走开——总不好在别人家的大门口处理“尸体”,转过两个拐角,才将他放下,无奈地摇头问道:“你装死倒是装得很吓人啊。”
“展……展大哥……”青竹翻了个身,捏着鼻子:“臭……臭死我了!”
“有什么发现?”他带青竹来,就是要知道这个异于常人的鼻子能发现什么。
“冰糖栗子。”青竹的眼睛笑成了一道缝,干脆利索地说。
“你……”展昭几乎气结。
“没错,就是我要吃。”青竹立刻肯定了展昭的判断,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也罢,反正举手之劳而已,展昭刚刚走了几步,忽然又听到身后的声音:“展大哥,如果竹子想一直留在开封府,展大哥不会赶我走吧……”
展昭转过身,不由笑了笑:“傻话。”
展大哥,等这件事完成之后,如果竹子还能活着,竹子想留在开封府……青竹看着展昭的背影,不由怔怔出神。
“你是……”在他身后,一个人轻轻问道:“你是展大人的跟班吗?”
跟班??青竹眼皮一跳,不过,既然前面带着“展大人”的名号,他也就认了。转过身,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人带着童孩般懵懂的表情微笑地看着他,虽然这少年的瞳孔有些灰白,可是青竹却心里一跳——这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干净清澈的眼睛,好像能把人看透一样,不过……他刚刚才解放的鼻子……娘哦,谁来救救他……
“你是谁?”眼看着少年比自己似乎稍稍高一点——至少青竹看不到他的头顶,青竹心里的火气便往上窜。
“我的名字可不能让你这样的小衙役知道。”那少年颇为傲慢,但脸上却还是带着那种浑然天成的淡然。
“那就给本衙役让路,否则,小心本衙役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抓捕你!”青竹也傲慢地推开他,抬脚便走,却迎面碰到回来的展昭。
“这位是……”展昭看看眼前这两人之间火星碰撞,问道。
“展大哥,不用管他。”青竹一把抢下展昭手里的栗子,拉着他就走,嚷嚷道:“快走吧,我饿了。”
“展大人?”那少年试探地问了一声。
展昭也不去管挂在胳膊上的青竹,谦和答道:“正是展某,请问……”
那少年看了看一旁对他怒目而视的青竹,走了几步,正堵在他们的路上,温和又固执地向展昭浅笑道:“我也饿了。”
美肴当前,青竹第一次吃不下去,他一会儿怨恨地看着左边的少年,一会儿幽怨地看着右边的展昭——展大哥怎么对谁都那么好,除了自己。
看那少年的心思也不在饭菜上,展昭便问道:“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那少年眨了两下眼睛,忽然笑道:“听闻展南侠豪气干云,千杯不倒,我今天倒很想见识一下,如果展大哥能喝得过我,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掌柜的,拿三坛酒来!”
展昭轻轻摇头:“展某今日公务在身,不便饮酒,小兄弟看起来身体也不好,今日这酒宴就算了吧。”
少年有些讶异:“嗯……行走江湖的话不就应该是这样吗?新朋旧友见面,先干三大碗,既然展大人不能饮,那……”他的眼睛瞟向青竹。
还不等青竹回答,展昭已经抢先说道:“他更不行!”
“为什么?”
展昭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笑道:“他酒品不好。”
那少年一愣,不由大笑起来:“怎么个酒品不好,是打架还是骂街?”
“咳咳咳……咳……咳咳……”
完全不去理会青竹的剧烈咳嗽,展昭只是轻轻笑道:“不是打架也不是骂街……小兄弟如果有兴趣知道的话,展某不介意用这个秘密与小兄弟的名字作交换。”
啊啊啊!!果然……青竹在心里大叫。
就在这时,掌柜的已经亲自拎了三坛酒过来:“方少爷,您要的酒。”
展昭展眉一笑:“看来这买卖做不成了,展某知道了,你是方点检的公子,方少渊。”
方少渊也哈哈一笑:“这样的猜谜可是一点也不有趣,难得展大人还记得我。少渊在此谢过展大人三年前的救命之恩。”
三年前……展昭记得的却是自己来迟一步,那微弱的脉搏在自己的手指下一点点淡了下去,但现在这少年却生龙活虎地坐在自己对面,不知道那方长歌又从何方寻得名医,居然能救活连叶神医也回天无力的伤者。
他正思忖间,忽然那少年站起身来,隔着桌子并着两根手指轻轻点在展昭眉间,又向两旁展开,抚开他眉间的一道纹。展昭本有意避开,却见那少年一脸的诚意,眼里带着笑,半认真地说道:“展大人,人生本已苦短,又何必愁眉不展。展大人气宇轩昂,只是平添这眉间纹,便孤星入命,若再不展开,却不知展大人何时能红鸾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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