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靠在窗户边上,青竹实在有点食不下咽,他觉得也许刚刚在铁匠铺的时候,实在应该把令牌砸了比较好,或者现在编个什么理由的,比如,师兄已经死掉了?呸呸呸,怎么能找这么不吉利的理由。或者是……
他正在胡思乱想间,小二又端上来一碟菜。他连忙叫住问道:“小二,你知道这开封里面哪里消息灵通一点吗?我想找个人。”
“嘿,客官你算是问到了,”小二特别热情:“我们这如家酒楼可是天天接纳八方客,还真就很少有我们不知道的。”
“真的?”青竹眉开眼笑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有个叫曲青松的人呢?”
小二刚刚把大话放出去,现在却抓了抓头:“您要找的是普通百姓呢?还是达官贵人呢?”
“应该是个做大官的。”
“大官?”小二想了一圈,还是没什么头绪:“哎呦,真是抱歉了,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官人,您……”
忽然,自对面的楼上传来一阵琴声,叮叮的古筝声中夹着一个悲戚哀苦的声音。那声音慢慢轻唱道: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
山月不知心里事,
水风空落眼前花,
摇曳碧云斜……
“小二哥,”青竹指着对面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哦,那儿啊,那是惜春院啊。”
“惜春院是什么地方啊。”
小二看他一脸纯良的样子,不由起了促狭之心:“惜春院就是妓院啊。”看到青竹一口水喷出来,他又不紧不慢的说:“小客官不是要找人吗?那儿可是天天人来人往,天南海北、达官贵人,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啊,您要打听人?去哪儿准没错。”
这下反倒让青竹做了难:师父以前就说过,如果他混迹那些不正经的地方,就打断他的腿……不过如果只是在门外问问的话,应该不要紧吧。
惜春院里,有另外一个人和青竹听着同一首曲子,却有着不同的心情。
展昭剑眉轻锁,酒在薄唇边却不得下咽,摇曳的烛光将这蓝衣公子刚劲却温和的轮廓以一个完美的角度投在壁上。
前尘往事,汹涌如潮。
他注视着坐在对面这张几乎恍如隔世的面容,那重重的脂粉也掩盖不了的清丽容颜,一样的微蹙眉头,一样的顾盼明眸,连咳嗽时的神情也几乎一模一样——可是一个是月娘,他曾经深爱过的已逝未婚妻,一个是白如梦,与他萍水相逢的青楼女子——上天开玩笑一样夺走了一个,又以嘲弄的方式将那随同萋萋青草一齐埋入的记忆再次唤醒。
也许是被刚才的酒呛到了,白如梦刚叫了一声“展公子”便又咳了几声。展昭连忙拿下了她手中的酒杯:“你不会喝酒就不要喝了。”
白如梦有些为难:“如梦不敢扰了公子的酒兴,除非……公子不让我喝。”
“那我就不让你喝了。”展昭连忙说道。
看着他体贴之情溢于言表,白如梦连忙低下头——她不敢去看他,这名满天下的英雄此时只是那么普通而又固执地看着她,但他的眼睛却仿佛通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那眉间一道深深的纹总是凝结着远超出他年纪的忧郁。
展昭望着她,记忆中那人的影象越发鲜活起来,那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他怜她爱她,却终是留不住她——当年,那自月娘唇边咳出的血仿佛流过他的心上,从心尖到心底,硬生生地划开了一道血色伤痕。
“展公子,如梦扰了公子的酒兴,就为公子弹奏一曲吧。”
展昭看着她婷婷袅袅起身,心下黯然。因为红花杀手的突袭,他遇见了被人追拿的白如梦,而这个命运凄苦女子的样貌却同他曾经深爱过的人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这是个骗局,可是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了进来。难道真的像他曾经对包大人说的那样,绝无儿女私情吗?他展昭毕竟也是个有血有泪的人……
也许就为了再见一眼那已然消逝的亡魂。
白如梦坐定在琴前,玉手拨动筝弦,低低切切地唱道:“千万恨,恨极在天涯……”
素手琴间,拨乱红尘。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个柔情女子为他浅唱低吟,曾几何时,他以为就会这样和那个眉心微颦的平凡女子并肩携手,淡然夕阳人家地度过一生——明明已经说好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现在他却觉得,那样的一个家对自己却是莫大的奢侈。
弹唱到最后一句“肠断白萍洲”,似乎触动了白如梦自己的伤心事,竟有些语意凝噎。展昭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手有些不忍地伸了出去,却又停在她背后,不再放下去。他知道她不是月娘,可是他只是想给她一丝安慰,他也知道这里是声色之所,可是他宁愿把她看成那个连为他束发带都会羞涩的女子。
白如梦拭了拭眼泪,轻轻向他靠了过来。
突然间,门猛地被撞开,展昭和白如梦有些赧然地连忙分开,但进来的却是个状似白痴的少年,连说话走路都不甚利落。
“小飞!”白如梦尖叫一声,连忙把他扶住,但那少年执拗得很,非要闯进来,却又站不稳,一下子扑在桌子上,将桌子上的酒水全数打翻在地上。
“他是?”展昭有些讶异地问道。
“他就是我的弟弟小飞,天生白痴,但天性纯朴,”白如梦歉然道:“如梦卖身葬父的时候,和古夫人说好,要带小飞一起进来,我也好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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