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春节都过了，原瞳身上大小伤口开始渐渐愈合，小腿留下了一条骇人的疤，脸上也有深深浅浅的痕迹。
人却始终未醒，他被程厉山接回了平西路的家里。
原瞳病的这段时间，晟山所有的大小事务办理点都被方穹转移到了平西路别墅，人不多的时候，别墅主卧阳台就是他们的议事点。人多就换成书房，只是程厉山会时常中断会议返回卧室待上一会儿再回来继续。
白天忙起来倒还好，夜深人静时分才是程厉山一天中最难熬的时刻。他睡在原瞳身边时常梦见人醒了，可往往睁开眼看见的都是那副紧闭着双眼浅浅呼吸的样子。
很多时候，程厉山会看着原瞳发一会儿呆，凑过去亲亲他的眼睛，再帮原瞳翻个身，接着就坐在床头搂着人等天亮。
他等了无数个天亮，等到冬去了春来，等到窗外晚樱都落了，原瞳都毫无起色。
天气好的时候他会抱着原瞳到小花园的秋千上坐一会儿，有时候会跟怀里人说说话，但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着坐到太阳渐渐下山，或者管家提醒他小心原瞳受凉。
这种没有盼头的日子最是折磨人，管家甚至发现程厉山鬓角甚至有了几根白头发。
四月末的某一天下午，程厉山在书房跟晟山几个高层议事，卧室里只剩下一个护工阿姨给原瞳按摩肌肉，护工正给人捏着手，发现握着的那只手似乎是动了一下，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等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握着的那只手又微微动了一下，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往书房跑，直接推开门对程厉山说：“原先生动了。”
程厉山坐在床边，握着原瞳双手低声唤他的名字，管家怕原瞳久不见光醒过来眼睛会受不了，忙拉上窗帘熄了满屋子灯。
床上人确实是有反应的，在程厉山叫他的时候能看见睫毛在细细的颤动，手也会虚虚的握一下。
真正醒来是在晚上七点左右，程厉山见他缓缓睁开眼睛，激动的忍不住红了眼眶。
只是短暂的清醒了会儿，没多久又沉沉睡去。程厉山守在身旁一整晚不敢合眼。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原瞳又醒了一回，这次清醒的时候稍长一些，睁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床边穿着睡衣满眼血丝，看上去有些邋遢的男人。
他刚微微挪了挪手，男人就紧紧牵住了，有些小心翼翼的哑着嗓子问自己：“想要什么？”
像是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他想摇头，最后却只是眨了眨眼。
温热不住滴落进掌心，烫进心里，原瞳听见了程厉山压抑的啜泣声，徘徊在空荡荡的卧室里，久久不去。
那只被紧紧握着的手微微挣了挣，程厉山抬起头看着原瞳，他还记得抢救那天医生交待的脑重伤可能发生的后遗症，现在又开始害怕眼前人不记得自己，开口时竟然有些紧张，他将人搂进怀里，伏在原瞳耳边轻声问：“你记得我的，是吧？不可能会忘了我的，是吧？我……”他顿了顿，再开口哽咽着，“我……我是你的爱人。”
他低头看着怀里人，发现原瞳也正看着他，他在无声的哭，眼泪顺着眼角流向发间，看起来那么难过。
“别哭，别哭，乖宝，不能哭。”程厉山低头吻干他眼角的泪。
吻进嘴里太苦了，苦的程厉山五脏六腑都仿佛紧紧搅在一起，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原瞳受了重伤身体虚的厉害，每天都是清醒没一会儿就又开始昏昏欲睡。但只要刚睁眼，第一眼都能见到程厉山。
或伏案工作，或躺在身边痴痴看着自己。
“你不必这样，”这是他醒来这么多天里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谈不上好听，“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我没什么事可忙的。”程厉山转头看了眼窗外，外面阳光正好，“想不想下楼坐会儿？”
不等回答，程厉山将人打横抱起，原瞳抬头看着他，“我想见见康廉，可以吗？”
“好，一会儿就叫他过来。”
“谢谢。”
程厉山皱了皱眉，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程厉山心中酸涩，他们之间好像不必有“谢谢”“对不起”之类客气又疏离的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不动声色的变化着。
康廉到的时候原瞳正躺在程厉山怀里晒太阳，远远就瞧见康廉身后还跟着许久未见的魏莱。他抬头对程厉山说：“你能去给我做份龙虾粥吗，我有点饿了。”
程厉山清楚这是要自己回避的意思，他将人小心放在吊椅里，低声叮嘱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康廉一见到原瞳还没开口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往下落了。
“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哭，丢不丢人呐。”
康廉见他坐都坐不住的样子，哭的更狠了，“你一出事我就跑去医院看你，可是程厉山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我在病房外求了他好几天都不肯让我见你一眼。”他抽噎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变成这样呢？”
原瞳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小圆桌上的抽纸巾，“你等会儿再哭，先把眼泪擦一擦，我有正事儿要跟你说。”
康廉抽了张纸巾胡乱抹了两把眼泪，“你说吧，我不哭了。”
“我在市区的那套房子你帮我卖了吧。”
“嗯？”康廉抬头看着他，一脸不解，“为什么要卖了？”
原瞳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康廉咂摸了一会儿大致反应过来了。
明白他这是要离开的意思。
“那你以后呢？想好去哪儿了么？”他问。
原瞳摇摇头，“一步一步来吧。我现在动不了，暂时也做不了下一步打算。”
“那程厉山那里呢？他会同意吗？”
“同不同意都是要走的，”原瞳抬起头，从他这里能看见二楼卧室的阳台，八年的日日夜夜，他都被困在那间卧室里。“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会帮你。”康廉紧紧握住原瞳的手，眼神坚定，“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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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都要用上半条命才换来这个男人的眼泪。原瞳骂骂咧咧退出直播间……ball ball 收藏 ball ball 评论 ball ball 海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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