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隐秘的互动都在桌下进行，其他人还在高谈阔论，完全没有察觉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除了林昱。
林昱抿了抿嘴，移开目光。他感到气愤，在他看来纪肇渊的举动荒唐极了，怎么可以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如此亲近，明明他们之间才有更多经历和回忆。
“Eric，”林昱笑着叫了刚才和纪肇渊说话的男人的名字，“我记得你本科毕业设计的导师是莱特教授，对吗？”
对方正聊得起劲，被他这么一打断，愣了几秒才说：“是啊。”
林昱和其他人吐槽起Eric来：“你们知道这家伙有多没出息吗？我们做毕业设计那年，实验室出了意外，临近结题的时候培养室被水淹了，这家伙就直接坐在门口大哭。最后我们帮他赶完了一半的论文，他才没被挂掉。”
同行的人中有几位本科并不是伯克利的，听到这段有意思的旧事，他们也乐得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
“你又不是不知道莱特教授出了名的恐怖！”Eric悻悻，“我当时看到养了大半年的细菌小老婆们唧唧歪歪地漂在水里，别说哭，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说着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顺了顺气。
“Weller的也被淹了，他也是莱特教授带的啊。”林昱哼了一声，“为什么人家还能拿到优秀？”
Eric摊摊手：“我和Weller能比吗？！Weller进校的时候可就是新生代表，所有老师的心肝宝贝啊！”
林昱换了个姿势，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他渐渐将话转到他想要的地方：“Weller毕业的时候也是优秀毕业生代表啊。”
Eric慷慨激昂地一拍桌子，问其他人：“你们想知道Weller在毕业典礼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简直酷毙了！”
“怎么说的？怎么说的？”大家都十分好奇。
楚九歌也竖起了耳朵，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关于纪肇渊的事情，想要了解那些没有他的日子里，小一号的纪肇渊是如何意气风发的模样。但同时他听着林昱和其他人乐乐呵呵的互动，又觉得自己错过了纪肇渊那么多的曾经，像是最后才从网络上得知偶像要结婚的迷弟，少男心碎的粘都粘不起来。
林昱见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他轻描淡写地瞟了楚九歌一眼，然后站起来把手臂搭在纪肇渊肩上：“我当时熬夜帮他写了好几天的演讲稿啊，最后直接被他对折插在话筒旁边。他就说了十五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下台了，院长在底下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没见识过现场的那几个人更好奇了，他们不住地问：“Weller到底是怎么说的？”
楚九歌看着被林昱环住还无知无觉的纪肇渊，心里非常不爽。他心一横，推开林昱的胳膊，硬生生把一米九的自己变成纪肇渊身上的橙子味挂件。
纪肇渊被他的体重带的微微有些驼背，差一点摔倒。纪肇渊抬手扶住他的后背，有些无奈地问他：“想听？”
迷弟小九仰着脸，清澈干净的眼睛里接连不断地滚过套着粉色桃心的弹幕。
想想想想想想想想想想！
纪肇渊放开他，像做无实物表演一样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垂布和流苏。
楚九歌觉得自己好像跨过这些年的光阴，被带回了人声鼎沸的礼堂，底下黑压压一片，坐着兴奋的毕业生和有些疲惫的院领导，台上站着他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纪先生。
纪肇渊深深鞠了一躬，云淡风轻地带过所有成果被毁后咬牙重头来过的辛酸，骄傲到了极点。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凉薄下来，缓缓开口：“一路走来，并无伙伴。谢谢自己，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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