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瑶握着筷子的手先是一顿，随后悠悠抬起头来，有意无意地朝着台幕后嫔妃的方向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月贵妃苍白的面孔。
她心中不由笑道：呵……这两只老狐狸。
“司马尚书口中的那位娘娘，想必便是月贵妃吧？”太傅薛文呵呵一笑，“确然，听闻月贵妃舞姿美若天仙，只是我等无福一见啊……”
“是啊是啊，老臣也曾听说……”
“若能一见，也是无憾了……”
其他官臣们也一唱一和地感叹着，只有潘云缨浑身僵硬地坐在那里，干脆装聋作哑，只握着手中的酒杯把玩。
明文王饶有兴趣地拍着手中的扇子，心满意足地欣赏着潘云缨难看的脸色，正揣测着此事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忽嗅到一股熟悉的花香，随后一只柔软的纤手提起酒壶，将他桌上的空杯斟满。
他微微偏头，立时将那只玉白的手腕一握，语气轻佻：“卿佳，怎的才见你来？”
“皇上那处要我忙的事情太多。”柳卿佳温婉一笑，“这些大臣们在争个什么？”
“说想要看月贵妃跳舞呢。”穆晟的笑中掺了几分恶意，“想必贵妃娘娘和潘云缨的鼻子已经气歪了。”
“哈！贵妃娘娘跳舞，我还没见过呢。”柳卿佳在他的耳边娇声叹着，另一只手轻缠他肩上的碎发，“你可是皇上的兄弟，若你说想看，他会不会允呢？”
穆晟一愣，忽地一声轻笑。
月贵妃的舞姿，他确然也想看一看呢。
抬手将桌上的酒饮尽，穆晟收了长扇，缓缓起身，脸上带着三分期盼三分醉四分迷蒙的笑意朝着端坐于高椅上的穆棱作礼：“皇兄，今日大喜之日，可否也让臣弟瞧一瞧贵妃嫂嫂的惊鸿舞姿呢？”
其余的大臣也停了争论，纷纷朝着穆声的方向望来。
穆凌的神色一直极为平静，似乎从没将大臣们的话语放在心上，直至听到了穆晟的请求，他夹菜的手指一顿，只意味深长地发出了一声：“哦？”
穆晟身子一颤，细细望去，却并未在他眼中发现什么不悦之色。
于是他装着胆子想要继续说下去，忽听台幕后方传出了“咔嚓”的响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细细碎碎的呛咳之声。
“皇上，请恕臣妾无礼。”月贵妃略带嘶哑的声音幽幽传来，“近几日臣妾身染风寒，头也痛得厉害，这才失了礼数。”
“无妨，可找太医看过？”穆凌低声道。
“谢皇上关心。”她柔柔道，“并无大碍，只是做不得过于剧烈的动作，只可惜了诸位的期待，否则必将竭尽全力献上一舞……”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需介怀。”
“是，臣妾知道。”她轻声应道。
夏炳之与司马康眼中浮现一丝恨意，却又很快消失不见，连忙对着仍尴尬站在面前的穆晟打哈哈：“明文王，看来你我都没这个福气咯……”
穆晟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连连点头应着，快步退回了自己的座位，同旁边的几位官臣喝酒谈心，暗地里却不忘朝着月贵妃的方向狠狠剜一眼。
跳舞的事情本该就此揭过，同与夏炳之和司马康为一党的那些大臣们也不敢再提，只想着在宫宴上给潘云缨摆上一道，引得他当众发怒，盼他失言，从口舌中挑些毛病出来，没想到却载在了月贵妃的手中。
潘云缨心情自然大为顺畅，脸上的阴郁也烟消云散，他挑衅似的朝着夏炳之与司马康的方向一望，忽大声道：“贵妃不能为众友献舞一支委实可惜，可老臣却听说，惠淑妃娘娘也弹得一手好琴，老臣向来对乐律颇有研究，想必惠淑妃娘娘的琴技定能叫老臣开开眼界，再一饱耳福。”
此话一出，虽无人相应，月贵妃却连声赞好：“惠淑妃妹妹的琴声，本宫也曾听过。本宫虽是不懂乐律之人，却也觉着那琴音宛如天籁，定是技从名师，不如妹妹就……”
说着，凤眸瞧准了身旁的惠淑妃，同样挑衅一笑。
惠淑妃向来不露声色，一身鹅黄色的锦服衬得娇颜更多些许似水的柔驯来，她只垂头拨弄着碟中的小菜，唇角微勾，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蠢货。
月贵妃很快读懂了她的口型，先是大怒，继而疑惑，后是惊恐，一些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脸上的血色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然后跌跌撞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臣妾、臣妾一时口误……”
潘云缨一怔，随后立刻明白过来，也大汗淋漓地跪在地上：“臣多嘴！”
夜瑶冷冷地抬起头来，无声地凝视着潘云缨颤抖的身子，眼中的神色似笑非笑。
技从名师？
这位贵妃娘娘和太尉何时说话竟不经脑子了？
桐华台一时间静得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穆晟更是来了精神，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意怎么遮也遮不住，他朝着也同样愣神的夏炳之扬了扬下巴，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做出一副极其惊恐的表情，指着潘云缨大声道：“潘太尉！你究竟是何居心？”
柳卿佳不懂怎的场面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伏在穆晟的耳边低声问道：“贵妃和太尉说错了什么话？”
“哈！他们简直是胆大包天！”穆晟也将声音压到了最低，“你可知道惠淑妃的琴，是哪位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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