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天气愈发转凉,宫中除去那些大片的松柏仍透着青翠的绿意,其他草木的叶子已然快要落尽,本就有些冷清的宫墙中更多了几分孤寂的味道。
自上次同穆凌去过那处荒凉小院后,夜瑶与他相处时的态度改变了大半。
她对穆凌称因天气巨变,她的身子也有些不适,每日只按时来为穆凌针灸,余下的全部交给夜晖,若穆凌问她些什么,她也只是三言两语便应付着回了,也不再同卢晏斗嘴,好像每日来真的只为尽自己医者的本分一般。
她态度变化的实过于明显,不说旁人,只穆凌便看得清清楚楚,可他一向是少言之人,更不好过多询问夜瑶的心思与隐秘,所以他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同她说话的时候也渐少了。
这一切,都被卢晏看在眼里,只有他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某天夜瑶为穆凌针灸过后,老太监匆匆追出去,对夜瑶恭敬作礼:“多谢姑娘体恤老奴的心思。”
夜瑶淡淡瞟他一眼,嘲讽道:“那为叛臣之女果真对皇上如此重要吗?”
“皇上虽出生帝王之家,却是少见得有情人。”卢晏仍躬着身子,“他整日为朝政劳心,老奴不想看他被儿女之情迷了双眼。”
“公公就那么有把握,民女能将那位叛臣之女取而代之吗?”
卢晏缓缓抬起头来,审视着夜瑶微带讽刺的面孔,一字一句道:“姑娘同皇上日夜相处,谁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夜瑶又是一声冷笑,不知是嘲他多情,还是嘲她自己荒唐。
夜晖面色铁青,似要发作,却发觉夜瑶的手突然搭在他的胳膊上,用力一握,他愠怒的神色立刻消去了不少,干脆转身推着夜瑶的轮椅离开了。
回到月园,守门的丫鬟又说今日月贵妃带着不少的东西来拜访,足足待了一个时辰,等不到夜瑶只能讪讪离开,态度大不如从前般张扬刻薄。
自月贵妃同潘云缨的家书事件被穆凌在朝前捅破后,她潘家的处境更是陷入水深火热中。司马康与夏炳之早就有了想要将他们拉下台的心思,之前借着文志蒙的变故没有成功,实属一大憾,这次二人借着后宫与朝前不得过分纠缠的一大忌讳,先是咬紧那十几封的家书不放,又将文志蒙反叛之事的疑点重提,搅得潘云缨烦躁至极,连续几次早朝称病告假。
潘家不止朝前失了势,就连后宫中月贵妃也许久没有见过穆凌了。
他原本就很少踏入后宫,大多时候都在乾承殿看折子看到深夜,近日几次竟都去了夏炳之之女惠淑妃的宫中。
惠淑妃弹得一手好琴,心思极为细密,却又不如月贵妃那般难以相处,宫中之人处处都在议论,是否潘家的好远就此已经走到了尽头。
眼见着靠着惠淑妃的恩宠,同潘家敌对的司马康与夏炳之也愈发将潘家逼近绝路,月贵妃整日在翎沅宫中辗转难眠,她思来想去,家父在朝中正处危险之时,前有狼后有虎,短时间内想要翻身根本没有可能,若是她能得些皇上的宠爱,在枕边说些好听的话,或许潘云缨的处境可稍加缓和。
可穆凌似是已经忘了她的存在,她整夜听着从惠淑妃的宫中传来的悠悠琴曲竟似魔音穿耳一般,让她更是彻夜难眠。
于是她再次想起了夜瑶,那位看似平凡却城府极深、连潘云缨都无法从她的身世中寻出破绽的医女。
她想,若是能得了她的信任,借着她哄皇上养好身子,演一出割肉喂血的苦肉计,还怕皇上不再正眼看自己么?
月贵妃越想越觉得这是唯一可走的路,于是她一改前些日子对夜瑶的偏见,反而变得极为殷勤,日日去月园想找她说些体己的话,却不曾想,她连续去了几日,竟连夜瑶的衣角都没见到。
这次不仅是月贵妃,就连她手下的丫鬟妗儿都确定,这位不识抬举的姑娘确是在刻意躲着她们娘娘。
日子久了,就是脸皮再厚的人,也不好再找来了。
看着月贵妃的娇子灰头土脸地拐了个弯,似是故意绕开月园的方向走着,夜晖和晴锦站在窗后吃吃地笑着,万没想到这位不可一世的娘娘竟在他们这里吃了大亏。
“曦儿,你还不见她吗?”夜晖忍不住调侃,“只怕她等急了又会找来几位杀手来取你性命,烦得很,你还不如假意同她交好,让她喂皇上吃碗毒汤药,一并收拾了罢了。”
夜瑶才从乾承殿处回来,神思疲倦,正恹恹地看着一本医书,听了夜晖的话,她很快应道:“不成,穆凌又不是傻子,若真出了什么事必然会查到我的头上。更何况潘云缨近期虽不得势,要一步将他从云端推下来还要费些功夫,光找月贵妃的毛病还不够,她若犯了错,至多褫了贵妃的名头禁足几日,潘家一日不倒,她便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夜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不过你的心思倒是好的。”夜瑶捏住医书的一角,细细思索,“听你说,前些日子潘云缨在朝上提了子嗣的事情,引得群臣不满,穆凌也动了怒气?”
“是,这老狐狸虽说得拐弯抹角,用意却是众所周知的。”
“嗯,他这便是自掘坟墓了,看来我无需再避她了,只再晾她一些时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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