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群臣之中,有忠顺王早已打好埋伏的官员站出来,振声高呼。
“当今陛下失德,不配为我大梁之君父,如今忠顺王殿下敢为天下先,为我等做出表率,我等愿拥立忠顺王殿下承袭帝位,焕然与天下更始。”
一石激起千层浪,兵部、吏部、刑部、户部等官员原本就是归忠顺王节制,还有禹州等各地方早已被笼络的大员们,虽然事先并不知道忠顺王要在今日起事,但眼见四营兵马已经杀进皇宫,还有国师广云子御使的八尊金甲神人,禁军已经十不存一,哪里还看不清眼前的局势?纷纷从群臣中站出来,高声表明立场。
“高大人所言甚是,我等愿拥立忠顺王殿下承袭帝位。”
“我等愿拥立忠顺王殿下承袭帝位。”
“臣也一样。”
殿下数千臣工,在一声声的拥护忠顺王中,竟陆陆续续有将近一半臣子站了出来,归到忠顺王的阵营中。
“你、你们竟敢背弃朕!竟敢附逆——”
承宏帝猛然起身,颤抖的手指着下方那些出声归附忠顺王的臣子、公侯们,此刻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众叛亲离。
“哼哼......”
忠顺王对着承宏帝冷笑两声,上前一步,对剩下未表明立场的群臣道:“诸位臣工亲贵们,当今陛下残暴不仁,以天下万民为刍狗、设百官如家奴、视国库为私产,本王亦在其授意之下做过许多违心之事。
所谓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为寇仇,现在本王愿意站出来,当众讨伐这昏聩暴君,但亦体谅在场诸位奉君父之心,如有不愿与昏君通同一气者,皆可以站到奉天殿两旁观望即可,本王保证一个不动,待此间事了,依旧回原职侍朝。”
说着,四营将士也在两旁让开两个口子,殿下群臣们如蒙大赦,纷纷涌向场中两边。
其中许多臣子还有所犹豫,可想到忠顺王所说,他们也仅是观望,并非让他们同忠顺王一起造反。内心的两个小恶魔拉锯一阵,终是保命占了上风,便也随着人群向两边低头掩面过去了。
只有极少数对朝廷、皇帝保持着不二之贞的忠坚之臣待在原地,痛骂忠顺王及广云子等人,宁死也不肯退去,言先踏过自己的尸体。但其人数不足群臣十中之一,大部分都是朝中的言官清流们。
忠顺王挑唇笑了笑,他便是他要的效果,不必让这些人都一定要表明立场,这样就有更多的人愿意臣服,或者说屈服。
此间事了,他可是要登基御极的,没有臣子怎么能行?
“你们,噗......”
承宏帝从高处看着剩下群臣们纷纷应和忠顺王之言,退到两旁,所剩臣子不足十中之一,当场气得面红耳赤,一口气血便涌上了喉咙,话还没说出两个字便将鲜血喷了一案,凄凄然跌坐在龙椅上,胸中满是愤懑、惊怒。
“陛下......”
海宁公公连忙上前帮承宏帝揉了揉胸口,擦掉嘴上的鲜血。
承宏帝见到那八尊高一丈有余的金甲力士之时,便全然明白了,果然如安辰所说,广云子借口什么炼制金丹,纵掠天下药物,其真正用途是为了炼制自己的这些仙豆。
方才金甲力士攻破宫城的场景他是亲眼看到了的,这些金甲力士的确比数年前广云子演示的时候强了百倍不止,从此刻的身形上也看得出来。
承宏帝的眼神扫过四营统领之时,四人皆低头不敢直视,冯铁军也是如此,显然自知心虚,不敢面对承宏帝。
他们也不想背负弑杀君父的罪名,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
承宏帝终于明白了,今日的变数就是来自这八尊金甲神人,就是来自于广云子这厮,就是来自于这些年自己对他们的纵容,让他们借自己的名义广征天下珍奇药物,培育这仙豆。
不然京畿四营不可能突然倒戈向忠顺王,冯铁军也必然是因为受到了广云子以金甲神人的威胁,这才在阵前反水,背叛了自己。
呵呵......
承宏帝不禁在心中惨笑,这些金甲神人的养分都是自己输送的。
现在好了,他们成熟了,便来反自己了。
“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
墨染鸬鹚黑不久,粉刷乌鸦白不坚。
蜜浸黄莲终清苦,强摘瓜果岂能甜?
世人都晓神仙好,哪有凡人做神仙?”
承宏帝惨然吟出这首幼年听过的评书中的打油诗。此刻他不禁想起这几年中,忠顺王和广云子是如何欺骗自己,他是如何一再宽容他们结党营私、贪污舞弊的。
现在终于明白了,忠顺王这样的狼子野心是养不熟的。
所谓仙丹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才修了几年道?吃一颗仙丹便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了?那何来史书上的那些崩陨继立之事?何曾见过史书中有哪一位帝王修得长生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可哪有凡人做神仙?
承宏帝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心中的悔意达到了顶峰,可现在后悔也晚了,紧闭的双眼里竟流下两滴浊泪来!
自从他除掉人生中第一个拦路石胡庭芳后,四十多年了,多险的危局都度过了,还从来没有留下过一滴泪。
“孟卿、云卿、宗宪......”
承宏帝低声叫了三大先天,面上悲怆已换上了决然,“稍后若是乱起来,你们便设法将水溶带走吧!就不要管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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