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见毛知府还是纪午当浒阳县令的时候,自从升任毛知府的佐官后,两人倒是时至今日才打头一回照面。
纪午此行心思不纯,行事又欠了周密,眼下见了毛知府心虚不已,以至于说话都颤颤巍巍的。
“下官拜见毛大人,不知大人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听说你已经不是头一次来粮仓做事了?”。
毛知府的声音轻飘飘的,纪午听来却犹如千斤之重。
“是,之前粮仓的人来衙门找人帮着翻晒受潮的粮食,下官碰巧遇着了,因为闲来无事,就带着几个人过来搭了把手。”,纪午如实回禀。
“这样啊,想来你的伤是彻底痊愈了?”
“谢大人关心惦念,下官确实无碍”
“既如此,若再叫你赋闲下去倒是就坐实了本官存心打压你的谣言了,对吧?”,毛知府似笑非笑的俯视纪午。
“可是你知道,咱们府只是个州级府,衙门里面有向同知协助本官料理公务就足以。至于你,本官实在头疼到底该如何安置你才好?毕竟刘同知层助我许多,可他却是在与你入谷剿匪的过程中失踪的,到如今依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听到这里,纪午终于搞清楚了毛知府的意图,悬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归位了。
“大人,关于刘同知在山谷里失踪一事,下官早已程书细禀。”
一旦放松了紧绷的心弦,纪午的腿就立刻不软不抖了,声音也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有力。
“当日您派刘大人去浒阳县帮忙剿匪,下官就跟找到主心骨似的,把刘大人当成您一样细心伺候。事事都听从调遣,从不曾违背刘大人的任何命令。”
“所以当刘大人派我们县衙的人去搜山,他自己一意孤行带队进入山洞的时候。下官虽然不解刘大人为何要支开我们县衙的人,却不得不听命行事。”
说起刘同知的“失踪原委”,起初纪午的情绪很是激动与不忿,一副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刘大人失踪,他带进去的人无一生还,对于这样惨烈的结果,下官是做梦也没想到过。要不是后面孟少爷带着黄总兵及时赶来,下官也极有可能会命丧当场。”
“所以大人,您如果因为刘同知的事对下官生厌、迁怒,那下官真是比窦娥还冤!”
一通声情并茂的讲述,纪午已经委屈的红了眼睛。
一身灰扑扑的粗麻布衣,文人修长的双手在干活时被划出了几道血痕,泛红的双眼盛着委屈,再配上那一头苍老的银发,整个人显得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毛知府很不适应一个大人做出如此可怜状,很不耐烦的皱起眉头。
“照你的意思,一切都是刘同知咎由自取了?”
纪午毫不犹豫的点头称是。
“刘大人就是被自己的贪功给害了的!如果当时他肯听我的劝,带衙门的人一起进去,或者等孟少爷带人来再行动,那肯定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纪午的气话在这样的场合似乎显得不合时宜,更不合上官的心思。像一个憨直至极、不懂察言观色的蠢笨之人才说得出的痴傻之语。
可毛知府却在纪午说了这些话后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罢了,前事已逝,多思无益。”
纪午如得了赦令的死囚一样欣喜若狂,两腿一弯重重的给毛知府行了大礼,一脸希冀的问道:
“大人既然不再计较刘同知的事,那是不是意味着下官以后就能着手处理衙门的公务了?”
毛知府含着笑点头,“嗯,你先回去,本官不日便会给你分派公务。”
纪午呆愣了一下,然后欣喜若狂的退下了。
不到一刻钟,整个粮仓的人都知道纪同知被知府大人召见后,高兴得晕头转向,同手同脚不说,出粮仓的路上还撞上了不少人。
才走到门口,那个不知道到底是副管事还是守门的老大爷依然悠闲的摇着摇椅,见到纪午出来,挤眉弄眼的朝他挥手。
才出大门,路上空无一人,纪午上翘的嘴角立马耷拉下去,脸上的喜色也被愁容取代。
粮仓里,纪午前脚踏出会客间,魏管家后脚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老爷,这个纪午两次三番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嗅出什么了?要不要派人……”,魏管家说着就用手比了个砍西瓜的手势。
“别跟姓刘的学着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上次顾之罙的事我没罚你不代表我赞同,懂吗?”
“先是罗县令,再是顾之罙,后又对纪午下杀手,本官底下的县令接二连三出事,你是深怕朝廷注意不到本官,是吗?”
毛知府冷眼凝视一脸凶神恶煞的管家,魏管家便立马像鹌鹑一样乖巧下来,再说话时脖子都缩短了一截。
“老奴不是那个意思。上回谷里的事就是被纪午那小子搅和的,还搭上一个刘同知,他是主上的小舅子,老奴怕主上因此怪罪您。”
“主上忙的是千秋大业,哪有时间管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舅子的死活,哼!要不是他擅作主张私自行动,山谷里的宝藏和不死侍又怎会暴露!蠢货,蠢出天际!”
毛知府对管家的担心嗤之以鼻,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刘同知的厌恶之情。
纪午在衙门惴惴不安的呆了一天,终于熬到快下衙时,毛知府派给他的公务也明了了。
他先是进了城西的一家酒肆,呆了半柱香便出来了,又跨马飞奔至城东的赌坊,进去了就没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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